《中国日报》海外版 - 经尿道柱状水囊前列腺扩开术

发布时间:2017-11-24 17:08
《中国日报》 海外版  翻译文稿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这位来自山东的已经退休了的泌尿科医师姜汉胜仍然记得当初在向北京泌尿科专家热切地讲述他那历经多年实验而研究出来的前列腺增生症治疗方法时(前列腺增生症,又称前列腺肿大,一种60岁以上男性发病率比较高的疾病),专家脸上流露出的那种表情

 

 

       姜医师回忆道:“专家当时仅仅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不过姜医师这个县级医生对于这种公开的否定,并未感觉到新奇或者惊讶。因为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到2000年中期这十多年间,姜医师一直坚持给那些被他说服了的患者开展“前列腺球囊扩开术”,同时不断尝试说服其他医生以及他的上级领导认可这种扩开术,这期间他遭受过很多否定,但他从未放弃,他努力向人们证明“前列腺球囊扩开术”是有效果的。

      田龙是北京朝阳医院一名泌尿科医师,他指出“前列腺包围部分尿道,反过来又被包裹在坚韧的包膜内。由于包膜内总体积保持不变,前列腺增大会使尿道空间变窄,反过来会引起许多尿道病症,影响到储尿和排尿。


 

       经尿道柱状水囊前列腺扩开术专利持有者有六人,田医师就是其中的一个。正如经尿道柱状水囊前列腺扩开术所暗示的那样,这一手术主要通过将柱状水囊插入被前列腺包围了的那部分尿道。理想状态下,扩开的尿道对前列腺包膜的压力迅速增大,从而使包膜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向两侧裂开。田医师说道:“包膜一旦破裂将无法复合,因而内部所有的压力将彻底得到释放。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将来前列腺变得多大,它都不会对尿道产生任何压迫了。”

 

       据田医师所说,这种扩开术手术通常仅需五分钟。手术时间缩短可以大大降低引发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如脑血栓以及致命的肺栓塞。这类疾病在年长的病人中发病率很高。与扩开术相比,电切术以及激光术是现在使用比较广泛的两种前列腺增生治疗方案。这两种手术一般需要花费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并且需要部分或者全部切除患者的前列腺。“去年,一位94岁的老人以及一位92岁的老兵先后做了前列腺球囊扩开术。他们二人都很虚弱而且身体状况不稳定,当时在考虑其他方案时也非常慎重。

 

       截止到目前,一切听起来都那么简单、完美。但对于姜医师或者那些坚信这一疗法拥有广阔发展前景的人来说,它向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姜医师说:“前列腺扩开术并不是我的发明,20世纪80年代,它第一次由西方引进中国。当时,导管水囊确实是球状的而非现在的柱状。包括我在内的许多泌尿科医师当时都参与了这样的手术,但手术效果差强人意,仅仅应用了一两年,这种手术疗法就被彻底抛弃了。

 

       人们渐渐都遗忘了这种手术疗法,但姜医师是个例外,他凭借自己医生的直觉,决定换种方法来完善这一技术。于是他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反复实验。20世纪90年代,荆学军就职于一家国有医疗设备生产企业,他不仅亲眼见证了姜医师坚持不懈的努力而且还加入到了姜医师的研发队伍里。

 

       荆学军回忆说:“姜汉胜当时找到我们,问我们是否可以制造出他所需要的导管水囊。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创造出了各种型号, 各种尺寸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导管水囊来让他试用。

 

       用这些导管水囊做实验,实验结果成败参半,但是姜医师始终找不到实验成败背后的确切原因。因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姜医师以及他的扩开术受到了排斥,有时还会受到赤裸裸的嘲笑。

 

      郭应禄,中国著名泌尿科专家,同时也是北京大学泌尿外科研究所名誉主席。他谈到,虽然现在扩开术技术仍存在争议与嘲笑,但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可以为这一技术做出解释了。“效果能否持久取决于扩开尿道后是否可以使前列腺包膜裂开,若包膜能裂开,那么在多数情况下,手术一定是成功的,但若包膜无法裂开,那么手术注定是失败的。”这位86岁的学者解释说。“为什么呢?因为如果包膜不破裂,即使尿道在水囊的内侧端扩开了,一旦取出导管水囊,尿道周围那些前列腺组织会像之前一样再次对它产生压迫。

 

       在过去十年里,郭应禄带领着他的研发团队致力于经尿道柱状水囊前列腺扩开术的研究,田医师就是他研发团队当中的一员。继2010年扩开术荣获国家发明专利之后,这个研发团队现在正专注于搜集更多的临床数据,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这一技术。


      45岁的田医生说:“当世界各地都在庆祝各自的创新技术时,中国医生仍很难有所突破。”他指出医学领域的创新需要资金和技术的投入,才能应用于临床。在美国,与医学相关的各行各业的人们会聚集起来共同研发创新型技术,这就为创新型想法的出现提供了优厚的条件。但在中国,我们仍缺乏这样一种学术研发氛围。

      不过这个来自县城的姜医师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些特制的导管水囊,以及专家的倾听。这些专家可以为他的临床实验提供理论支持并且给他提供一个平台向大家展示他的研究成果。大约2004年的时候,姜医师的想法得到了郭院士的首肯,在这之前,他已经拜访过很多位专家了。

 

       郭院士说:“现在那些具有创新思维的中国医生,尤其是医疗技术水平比较低的医生,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受传统观念的影响比较大。我们都习惯性地遵循西方学者走过的路,认为一旦我们偏离了这一轨道,我们的技术将有可能被视为不需要认真做研究的项目,惨遭抛弃。

 

      田医师表示, 现在世界各地都将电切手术和激光手术视为治疗前列腺增生的“黄金法则”。通常,前列腺包膜形成的是一个封闭区域,人们担心插入水囊会对括约肌产生压迫,括约肌位于包膜的正下方,它在控制排尿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对括约肌可能造成的任何伤害,都会引起尿失禁。但事实上,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很小,因为在做手术的时候,医生会沿尿道迅速上移水囊,从而解除对括约肌的压迫。这个问题一分钟就能解决。

 

        郭院士说:“前列腺扩开术的意义不仅仅是为治疗前列腺增生症提供了一个新的治疗方案,同时还在于它为边远地区以及生活并不富裕的患者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治疗方案。


      姜医师也深知这一点。他说,早在上世纪90年代以及21世纪初期,很多患者选择采用他的球囊扩开术,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治疗方案。“在21世纪之前,中国县级医院尚未开始采用电切手术以及激光手术疗法。在1994年-2004年年间,姜医师开展手术的成功率高达75%。在与郭院士的研发团队合作之前,他一直在不断地改进水囊并且建立完整的医疗手术方案。

 

      田医生表示:“县级医院之所以适合采用扩开术这种疗法来治疗前列腺增生症,是因为这种手术学习起来真的很简单。若想掌握电切手术或者激光手术的方法,医生们至少需要做100例手术来观察学习。但扩开术仅需要一根硅胶管和一名做过十多次同样手术的泌尿科医生即可操作完成。

 

      2015年下半年,国内共开展了400例扩开术,覆盖了大约150家医院,其中大部分医院位于二三线城市和乡村,只有三家医院是在北京。北京的那三家开展扩开术的医院有一家是田医生所在的医院,北京朝阳医院。

 

      去年,田医生开展了大约30台水囊前列腺扩开术,大部分是在北京以外的地方医院开展的。他说,在中国内陆32个省份中,现在仅有6个省份将扩开术纳入了医保范围。北京也尚未实现这一目标。

 

      田龙说:“在自己所在的泌尿科,也同样有反对、质疑的声音。 很少有人像他一样对这种手术疗法保持这样乐观积极的态度。最负盛名的北京协和医院泌尿科副主任张玉石说:“这种情况能够理解。单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这种扩开术疗法持保留态度。我认为我们科室的其他医生也不会选择开展这种手术。”无可否认,张主任虽然已经听过郭院士做的关于扩开术的讲座,但他还没亲自观摩过手术。他说:“整件事情听起来似乎有悖于情理,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数据可以来支撑他们现在做的这种手术。”

 

      但是有一点他说对了。田医生说,现在估算的扩开术手术的成功率大概是85%,与电切手术以及激光手术的成功率差不多。虽然08年那会儿,这种手术疗法已经很成熟。但自那以后,仅有1000多例患者采用了这种手术,因而扩开术与其他方法相比,是否更有效,尤其是它疗效的持久性现在仍然很难判断。

 

       郭院士称赞了姜医生的固执,他说:“没有姜医生的坚持不懈,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郭院士在这个研究项目上投入了100多万元,大部分资金都直接归因于郭院士作为顶级泌尿科专家的声望和地位。“现在世界各地有60%60岁以上的男性,70% 70岁以上的男性, 80% 80岁以上的男性患有前列腺增生症。


       对于北京和上海的医学专家来说,现在仍有成千上万或者成百上千名医疗工作者在基层工作。他们掌握的关于业内情况的一手信息有时可以促使他们在帮患者和医院解决困难时发挥重要的作用。这个与专家们的个人信念无关。基层的患者和医院经常面临资金短缺的难题,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医疗人员没机会接受良好的培训。为了解决这些难题,他们经常有新的发明和创新思维。虽然,条件很差,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想法都是一些比不上国际医疗经验的临时性方案。

 

       郭院士说:“如果这一技术被认定是有价值的,那么国家医疗研究机构以及医院都有责任和义务帮助推行这种想法和做法,让他们能够继续传播下去,而政府应该建立一个通道,使基层的声音能够被倾听并且使它们能够得到一个公平的判断。

 

       2004年,郭院士在山东省省会青岛参加了一个医学会议。他问了在场与会的医生一个问题,问他们如何看待姜医生的事业。他们的回答是:“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是个疯子。”

 

       姜医生,2011年退休。他向郭院士和郭院士的研究团队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他说“他们帮我证明了我毕生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证明了我不完完全全是个疯子。